香港的人事顧問在招聘廣告中很喜歡這樣寫:
Our client is
seeking for a high-calibre person to fill the following position.
另一方面,劍橋高階字典則說:
"seek is
not usually followed by a preposition. Don't say 'seek for something', say
'seek something'."
你怎樣看?
其實seek for這個問題我很多年前在《英語指迷》中便已談過,現在事隔多年再重看這問題,有更多的資料在手,我如今的觀點也有些改變。
要分析這問題,我們先來看seek究竟是一個什麼動詞。單看六本學習型字典,你可能會有些傻眼,原因是至少有4.5本字典說這是一個transitive
verb,即後面直接跟一個受詞。為什麼是4.5本?因為Cobuild另外給了一個be + ed
participle + for的例句,而牛津更直接說這個動詞可以同時是transitive
verb和intransitive
verb,而作intransitive
verb時後接for是英式用法。這時你會相信那一本字典的說法呢?
不計Cobuild,為何其他四本字典都只說seek是一個transitive
verb,獨牛津獨排衆議?為什麼我不直接採納牛津的說法?因為如果你是「玩慣」字典的人,你便會知道牛津高階在衆多字典中,觀點一向是比較「寬鬆」的,它幾乎是某地方有這個用法都會列入其中,而不像其他字典般只列主流用法,這是第一點。
其次,seek這個動詞的transitivity只能提供一個參考作用,seek既然有seek out或be sought after這類用法,那它是intransitive
verb的機會便已經很大,問題只是這用法是否常見。果不其然,如果你查大型一點的字典如Collins,Merriam Webster,Random House或American
Heritage等,它們都會標示這個字也可以是一個intransitive
verb,這現象並不罕見,也在我的預期之內,越大的字典提供的資料自然越多。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Oxford
Dictionary反而只給了transitive
verb這標示,這是比較奇怪的,但亦說明了在同一出版社內,不同的lexicographers可以有頗為不一致的意見。
然而,Oxford
Dictionary同時亦給了以下這句例句:
e.g. We both
are seeking for an effective way to deal with this situation.
這證明seek for還是有人用的,只是用的人不多。那為什麼會少人用呢?如果我們再看更大型的Shorter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6,裡面有這個解釋:
II Verb
Intransitive
8. make a
search or inquiry; (followed by after, for) look for, try to obtain OE
這裏是說seek作不及物動詞時解search或inquiry;而當seek後接介詞after或for則解look for或 try to obtain。那什麼是OE?OE就是Old English,大約出現於公元500-1100年,即距今超過一千年。這樣你就不難明白為什麼現在已很少人用seek for了,因為這不是當代英語(Contemporary
English)。
如果你教一般中學生這些英文,對他們來說可能會有點深。但如果是大學主修英文的大學生,這是絶佳的學習材料。在大學四年,如果你每年學二十個常用字的語法,到你畢業時便至少知道近百個常用英文字的用法。我就當你不是要教英文,但你在日常工作中總能用得到,如衛生防護中心的宣傳單張,英文報章的報導,人事顧問的廣告,在在都可以用得著,這比你寫一些爆笑英文不是好得多嗎?你學「雨傘運動、性別歧視」能改善你的英文嗎?
現在我們繼續從大陸的參考書看seek for這問題。中國的語法學家葛傳規在其名著《英語慣用法詞典》中解釋說這是「語氣問題」。在下面三句中,seek after
advice語氣最重:
seek
advice/seek for advice/seek after advice
但另一學者薄冰則在其語法書中說seek for是強調「找的動作」 (《英語慣用法詞典》,pp.908),他舉了這句例句:
Seek for an
experienced scientist to fill the post.
雖然葛傳規跟薄冰在seek for的用法解釋上並不一致,但從薄冰的例句來看,看來香港人力資源顧問慣寫的seek for a
high-calibre person雖然是古英文,似乎也並沒有用錯,你又同意嗎?
在我學英文的生涯中,最初廿年我主要是看外國的文法書,但也兼看香港為考試而寫的參考書,千禧年前後我也開始看台灣和大陸的英文書。然而,在最近五年我已不看用中文寫的學英文書,因為我發覺這類書錯訛頗多,如估得明或C博士的便是好例子。
在以前大陸人寫的英文學習書或字典大多是參考其他學者的說法或一些較舊的大型字典。但這些說法今天是否仍適用,又或者只是某學者的一家之言有時真不好說,所以我現在的做法是對中國人寫的說法只視作一種參考。正如我常說,我現在主要是看字典或從一些外國語法書中去推斷出某個英文用法和其是否常用,因其可信性畢竟較中國人寫的書高。
就seek for這用法而言,我除了知道它是古英語外,我還找到一些其他資料。牛津在另一本於1975年出版,較舊的經典著作Oxford
Dictionary of Current Idiomatic English Vol. 1: Verbs with Prepositions &
Particles中,作者AP Cowie* 和R. Mackin提到seek (for)這用法。他們說當中的for是可以删去的,而seek for後面的受詞則通常是有關answer,
solution, cause , explanation這類東西。
* Cowie是OALD 3 & 4的編輯,也是the University
of Leeds的詞典學副教授。上述這本書是他 和the University
of Edinburgh的老師Ronald Mackin合著的。
另外,Cobuild
English Usage在seek的條目中,最後是這樣寫的:
In modern
English, you never say that someone seeks a person or object. You say that they
look for the person or object.
Cobuild是扇了薄冰大大的一巴掌啊!牛津和Cobuild這二本書同時也回應了上面Oxford Dictionary那句例句:
seeking for an
effective way (=solution)
三者的說法是一致的。我們學英文,除了要看一個說法可不可以用之外,還要看其應怎樣用。seek for算是舊式英語,今天很少人用,但我們見到卻不能立刻說它錯。我們還要看他是否用得其法,根據上述Oxford那本Idiomatic English Dictionary和Cobuild Usage的說法,seek for不能用在尋人上,那薄冰和人事顧問那句寫法算是用錯了。
因此,劍橋的grammar notes不是不對,只是過於簡單。你們查字典時,要懂得看。怎樣為之懂得看?以CALD的註解為例:
"seek is
not USUALLY followed by a preposition. Don't say 'seek for something', say
'seek something'."
上面的重點是usually這字,詞典學家很少會寫絶對的東西,所以他們喜歡用usually這類字,暗示也可能有例外,免得你拗。CALD這句是說英文的seek字大部份的情況都是及物動詞,後面無需介詞,但是有少部份的情況seek還是可以作不及物動詞用的,後接after,for,out等介詞,再帶出受詞。seek for
something一來由於是古英語,所以現在少人用;二來則是因為限制多,一般不用於人或物件上,所以語法或詞典學家便乾脆叫你不要用,改用seek something或look for something。
劍橋的grammar notes中間删去了很多關鍵的內容,一般學英文的人看到,很容易做成誤解。我曾經為此向狐狸先生提過,建議這些語法解釋是否可以寫得更詳細一點,可惜他不以為意。我原本極希望香港有教育機構或出版社會肯花點錢聘用我這類人去做英文研究,寫些有用的參考資料,以改善香港人的英語能力,也好讓我們得以生存下去。可惜無能的香港政府卻喜歡將幾十億的教育經費全花在那些垃圾老師身上,奈何!
不說那麼多了,最後,來個總結,如果大猩猩要寫一本語法書,在seek條目我會這樣寫:
seek
- (mainly
transitive)
- seek for (Old English, intransitive use,
rare) = look for/try to obtain
- followed by
object(受詞)such as
answer, solution, cause , explanation
- not used in
person or object (物件), e.g. a
missing pen, use look for instead